“岛上”,不只令我这个仅来过一趟合肥的人感到陌生,连我在安农工作生活多年的姐姐、姐夫也都不甚了然。拿到报到证,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合肥。姐姐通过最要好的同学的丈夫熊范纶老师,找到在等离子体所上班的靖江老乡“老陈”,约定次日一早赶到他家,和他一起乘上班车前往。车经水库大坝、大杨店,绕道从北大门进岛。此时我终于知道,这实际是位于水库中央、北部与陆地相连的半岛。
老陈直接带我们到二号楼三楼,帮我们找到报到的地方,他才赶去所里上班。我们在教育处见到蔡处长、宫处长。负责办手续的是位漂亮女士,自我介绍道:“我姓沈,沈阳的‘沈’!”声音脆亮,满脸带笑,一下拉近了和我们的距离。
“合肥分院不愧是大单位,接待同志亲切、大气,就是不一样啊!”姐姐夸赞道。姐姐是个健谈的人,老教师了,与办公室不少人都能讲上话。后来知道,说我姓沈的那位漂亮女士就是沈晓蔚,办公室当时还有李胜利、任琪华、罗小喜等,我们年纪相仿,多年一直小陈、小李、小任、小罗相称,所以,后来在一起说起来,都还记得我姐姐带我一起来报到的。
顺利办完手续后,因为学校处在放寒假阶段,一时还不需要上班,两位处长让我们可以先到学校去看看。我和姐姐就告辞下楼去学校。出二号楼时,想在大门边能否找到块“合肥分院”的单位大牌子,找来找去没找着。走到二号楼前的雪松花坛边,放眼四看,没有林立的楼群,只有稀稀落落拉得很开的四栋建筑,都很旧了。刚从里面出来的二号楼远看并不高大,呈五四三层品字形结构,两边裙楼三层,拉得很开,让这座楼显得特别长。相比而言,远远在东边的那栋楼最高,西边两栋,稍近的较小,最西端的气派些。这四座楼的北面,以雪松花坛为中心,一条贯穿东西的马路向两端延伸,不见尽头:可知这是座狭长的半岛。马路只有中间能看到灰白的老化的沥青,两边人行处都是细碎的石子甚至是土路了。不久前刚下过雪,路边时见积水或残雪。
八十年代初的岛上二号楼及中央花坛
进入新世纪的二号楼和星空广场
此情此景,比我想象中的“合肥分院”差远了。其后,找到学校校园,同样没有门、没有校牌。近处的一栋黄砖楼,四层,是中学教室;黄砖楼的东面,远远地看到许多脚手架高高支着,高度跟这边的四层楼差不多,熟悉的人说,是正在建设的新教学楼。现在的小学、幼儿园在二号楼前的两排平房内,下半年新教学楼建成启用,中学就可搬进新楼,黄砖楼给小学,整个校园就完整统一了。
其时,黄砖楼前小操场还有积雪,三楼走廊上有几个男孩在抓雪揉团打雪仗。
“小弟哎,这子弟学校的学生不好带啊,要有思想准备噢!”看着走廊上喧哗打闹不休的那几个孩子,姐姐对我说。她是安农附中的老师,对子弟学校的生源情况比较熟悉,提醒我。
“嗯,知道。报完到,这一转一看,心里有底了。我们虽刚出校门,但之前都在社会上磨练过,面对现实,一步步来吧!”我说。
来时容易返程难。我们回去时,把乘车的不便完整体会了。
听说北大门外有到市里“农机三厂”的公交车,我和姐姐就赶紧往那跑。从校园向西,转南,经雪松花坛,沿一条有点残破的柏油马路向东北走,左边一片松林,都是刚栽不久的小松树,右边比较显眼的是一座高大的砖砌标语墙。这标语墙后边就是在砖本色上写标语;前面,朝向北大门方向的,是粉刷过的墙面,红底黄字,印象中写的是毛主席语录。走过松林、标语墙,就快到北大桥了。北大桥是石砌拱形桥,短而窄,但很结实,到今天也就这个样。过桥不多远,就是北大门。这北大门和北大桥,是当时进岛出岛的唯一通道。我们站到大门外,视线沿一条窄窄的石子路向前延伸,盼望公交车马上就来。
大门外的马路没有多宽,显然车没法在这掉头,后来知道,每次车来,都得在门口让乘客下车,空车开到里面,从那块语录墙前的三角形空地掉头。掉头出来,到大门外,去市里的乘客才能上车。不过,我和姐姐没有这样幸运,等了好一阵时车也没来。看看这样等好像没指望了,有大门外的农民善意提示,说长时间没车来,可以走到前面三岔路口去乘,那里从三十岗去市里的车一定能乘上。原来这到北大门的公交车,只是到三十岗的公交车中分出的几班,有时规定班次没有到岛上的乘客,也许就不到这边,而去三十岗了。
这说法令我们惊诧:班车还有这样的情况?“公交车天天开,司机们知道什么时段人多应该来,什么时段人很少,来了也没几个人。反正到三岔口路也不远。”农民朋友说得稀松平常。
我们只得无奈地往三岔口走。走的过程还担心,假如走到半途,车来了,我们两头够不着,那不错过班次了?结果,这种担心多余,直到走到三岔口,也没见车来;在三岔口又等了许久,才乘上。三岔口离北大门有二三里呢,四面不靠,早春,又是雪后,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脸上,刺骨的冷。皮肤过敏的姐姐,从那以后竟落下了一到冬春季节,冷风一吹,就满脸红肿的病症。好在正式上班后,我住上了服务楼招待所,不用每天跑了,所以这第一次的进岛出岛的印象特别深刻。
当时的情况虽然如此,但毕竟全国科学大会已开过,“科学的春天”已经来临。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发表后,从中学时代就立志要摘取数学皇冠上的明珠的陈景润正激励着无数有志青年勇攀科学高峰。作为恢复高考首届毕业,来到岛上从事基础教育工作的青年人,此时有幸与科学分院结缘,我对这片神奇的土地——“岛上”寄予厚望,充满信心。